【天狗】(2)(3/5)

哐的一声,师傅的镢头在灰撒的十字线上挖出一坑。 天狗思,堡子就在江

边,什么地方挖不出水?!心里直想笑。

以十字灰线画出直径二尺的圆圈,挖出半人深,这叫起井,不能大,不能小

,圆中见手艺,由师傅完成,完成了,师傅跳上来在躺椅上平身, 喝茶吸烟,天

狗就下去按师傅的尺码掘进。 天狗手脚长,收缩得弓弓的,握一柄小镢,活动的

余地太小,成成千次用力使镢,很不得劲,是一项窝囊的劳作。越往深去,人

越失去 自由,象是一只已吐完丝的蚕,慢慢要将自身裹住气绝作蛹。下深到三丈

五五,世界为之黑暗,点一盏煤油灯在井壁窝里, 天狗的眼睛渐渐变成猫的眼睛

,瞳孔扩大,发绿的光色,后来就全凭感觉活着。

洞上的院子里,许多四邻的人来看打井。把式交识的人广,就十分忙,忙着

喝茶吃烟;忙着讲地里的粮食收得够吃,要感激风调雨顺,感激现今政府的现今

政策,忙着论说水井的好处,哪个木匠的井是十五丈,哪个石匠的井是二十丈,

滚珠轱辘,钢丝井绳;忙着和妇女说趣话,逗一位小妇人怀里的婴儿,夸道婴儿

脸白日亮,博取小妇人的欢悦,甚至趁着小妇人掏出雪白的奶子喂孩子的时候,

借机在小妇人奶子上摸了两把,然后夸小妇人奶子雪白肥硕,羞的小妇人

色通红。总之,有 天狗这个出苦力的徒,师傅的工作除去起井和收井的技术活

外,井台上他是有极过剩的时间和热情来放纵得意的。

天狗在井洞作死囚生活,耳朵失去用处,嘴巴失去了用处;为了不使自已变

得麻木,脑子里便作各种虫吗呜叫的幻觉来享受。虫鸣给他唱着生命的歌,欢乐

的歌, 天狗才不感到寂寞和孤独。每当 天狗在黑暗里面干苦力的时候,脑子里面

总是闪现着菩萨师娘那红嫩嫩屄门,白嫩嫩奶子,肥滚滚的大白腚,自从那

年将师娘从江里面救出来,他就再也忘不了师娘那一身粉嫩嫩的白肉,忘不了师

娘那红嫩嫩屄门。心里面无限渴望着,无数次 幻想着将自己的大屌插进师娘那

嫩嫩屄门里面肏捣一番,也算不枉了此生啊。可惜每天晚上享受师娘那红嫩

嫩屄门的,却是混蛋的师父。一想到这里他就泄了气,就没了力气干活了,就

企望着帅傅在井口唤他,上边的却并不体谅下边的,只是在井门忙着得意的营生

,忙着和小妇人逗笑取乐。师傅待 天狗却是不苟言笑,用得苦, 天狗少不得骂师

傅一句“魔王”,师傅这个狗日的每天晚上在师娘身上快活,真是好福气啊。 天狗

连着骂了好几句狗日的,就停下来歇歇,看头顶上是一个亮的圆片,太阳强烈的

时分,光在激射,乍长乍短,有一柱直垂下来,细得象一根井绳。 天狗看见许多

细微的东西在那“绳”里活泼泼地飞。他真想抓着这“绳”也飞上去。 天狗突然逮到

了一种声音,就从地穴里叫道:

“五兴,五兴!”

五兴是从县城中学来的。学校里要举办游泳比赛。这小子浮水好,却没有

游泳裤衩,赶来向爹讨要,打井的把式却将他骂了一顿,说耍水还穿什么裤子

,祖祖辈辈在江里面耍水没见过谁穿裤子的,真是会想着法子花钱!“念不进书就

来打井挣钱!”五兴在娘面前可以逞能,单单怕爹。当下不作声,蹲在一边嘤嘤

地哭。

天狗的声沉沉地从井洞里出来,把式就吼了一声:“尿水子再流?!”

自个下井去换了徒上来,又嚷道井筒子不直。

天狗从井洞里出来,象一具四脚兽,一个丑八怪,一个从地狱里提审出的黑

鬼。五兴一见他的样子,眼泪挂在腮上就笑了。

“五兴,你作什么哭,你是男子汉哩!”

“我爹不给我买裤衩,要我停学来打井。”

“你爹是说气话呢。”

“爹说啥就是啥,他说过几次了。你给我爹说说, 天狗哥。”

“叫我什么?我是你叔哩!”

五兴很别扭地叫了一声“ 天狗叔”。

大娃头满足地笑了。一抬头看见矮墙头的葫芦架上,跳上来一只绿翼蝈蝈,

鼓动着触器嘶嘶地叫。一时旧瘾复发,蹑脚过去猛地捉了,给五兴玩去。把式的

儿子也是顽皮伙里的领袖,抓逗蚂蚱、蝈蝈之类的班头,当下破涕为笑,家向

娘告老子的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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