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昭冥（4K）（2/3）

然而平心而论，他们就是最惨的了么？最起码他们还有渔船这一恒产。”

鸦九淡然说道：“住在山中的农户，生活得更加困苦。

贪官、恶吏、苛政，猛于豺狼虎豹，

但凡年景不好，农田减产，农民们就得紧衣缩食，甚至杀死家庭成员，节省粮。

农民要是遇上天灾，举凡豆屑杂糠，树皮树叶，篷实橡面，什么都吃。

活着，就是最大的奢侈。”

鸦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隶。虞国禁止蓄，却不禁止蓄养没有本国国籍的隶。

那些朱门大户家中，有一种世世代代传承的隶家族。

他们永远生活在宅邸中，几辈都不会踏出宅邸大门，从生下来开始，就被灌输要当个好隶、伺候好主的概念。

他们在外表和血统上已经和虞国无异，但却始终生活在柴房里，睡在地板上，其主可以肆意打骂，发泄怒气，就算虐杀了隶也不会有任何或者组织问责。

几十年前，有位夏侯将军，其家中隶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活下去，从厨房偷了一小撮盐。事露后，夏侯将军便令捕捉苍蝇、虫豸，喂给隶及其儿子。

而在折磨隶的经验这方面，那位夏侯将军，还远远赶不上真正的【贵族】。

最讽刺的是，为了让贵族家族世世代代都能获得隶，

那些勋贵偶尔会相互换。”

鸦九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升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一家或者几家隶，很容易生出先天残缺的孩子，

必须要相互换，防止近亲成婚。

呵呵，学宫证明的同姓不婚理论，反而被这些贵族用来绕过虞律——只要父母双方都是隶，那么生下来的子也是先天的、外国国籍的隶。”

鸦九摇道：“除此之外，还有教坊司、平康坊以及各州府中沦落风尘的子；

身患残缺而被抛弃的年老府兵；

洛阳、扬州等地工坊中的劳工...

升你应该也见识过那些租借了学宫专利的工坊主们，是如何压榨劳工的，不是么？

要不然你也不会在授权专利的时候，主动舍弃天价的买断费用，

而非要加上一堆在他眼中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保护劳工的繁琐条件。”

见李昂始终沉默，鸦九继而笑道：“学宫很好么？却是很好。

和前隋乃至更久远的时代比起来，有了学宫，最起码几万万的生存能得到保障，

再苦再穷，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但学宫，不能做得更多么？

学宫背景的修士与官僚，实在是太多了，

明面上镇抚司与学宫分庭抗礼，但任何都知道，学宫对虞国朝廷的渗透程度，远远不是镇抚司能够相提并论的。

学宫作为一个整体，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虞国国策，修改虞国法律，抹除一个或者一群反对的大臣，必要时连皇帝都可以随意更换。

皇权，说穿了只是力量与地位而已。

谁拥有了这两样，谁就是虞国的统治者。

可学宫，偏偏没有这样做。

当然，那些博士、司业、祭酒，可以自豪地对弟子们说，不涉朝政是学宫的骄傲与自持。

但从来如此，便对么？

明明只需要学宫开几次内部的会议，统一一下意见，就能重塑昏庸无能的虞国朝廷，

就能拯救那些生活在虞国底层、所受苦难无看见的百姓，

学宫却总是因为该死的骄傲与自持，而不去行动。

哪怕那位圣后大肆屠戮李姓宗室、朝廷官员、上书反对的士子，

哪怕圣后之前某些虞帝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令虞国百姓蒙受更大的苦难。

虞国朝廷和虞国皇帝，都只是狗而已，

一个烛霄境的修士，在战场上能发挥出比一万悍卒更大的作用，

如果去暗杀，那么天下间除了寥寥数以外，都有死的可能。

学宫，就像是空有力量，却任凭权柄被小儿弄的巨。

天予而不取，必遭天谴。”

鸦九的绪先是激动，再复平息，淡淡对李昂说道：“升你作为学宫弟子，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杜工部晚年有段时间生活贫苦，不得不加吃减价太仓米的穷行列，

有朋友请他吃了一顿‘长安冬菹酸且绿，金城土酥静如练’的饭菜，竟然令他发出了‘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的感慨。

杜工部是我最喜欢的诗，但比他更困苦、更艰难的贫民百姓，却从来没有发出声音的机会——不会识文断字，自然就只有在死亡前发这一种方式发声。

我的老师君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