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圣女(20)（7/16）

离争取时间。

“妖辈，大秦骠骑将军刘开谷在此！有胆的便来与老夫一较高下！”

紧握铁槊的手掌在颤抖，那是生而为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但那双在黑夜中如苍狼般冷冽锐利的眼神却依旧让这些魑魅魍魉不寒而栗，即便年近古稀，这位守卫边疆，纵横沙场四十余载的帝国上将军带给妖魔们的恐惧却从未削减半分。

昔的彭阳城下，他渴望着突围求生，今的渭水河畔他只愿一心赴死，再也没有了那位从天而降的白衣仙子为自己解围，剩下的只有这一一马和那颗依旧炙热为国，滚烫如初的赤子之心。

肮脏丑陋的妖魔看到眼前只有敌军一，且那矗立于他身后的还是刻着“刘”字的虎旗，即便这些一度被刘开谷打怕的家伙不敢上前轻试，但还是无法克制住它们对关中大地上散

发出无数血的致命诱惑，面露贪色的妖军鼓噪不止，争先恐后强渡渭水，它们踩踏着彼此的身体穿过激流，冲向刘开谷身后的大营，翻箱倒柜，抢旗夺幡，遇到马匹便去撕咬噬血，见到甲胄便滑稽的穿在身上炫耀。

“抢吧，抢吧，都是留给你们这些杂种一起下葬的！”

刘开谷手中的马槊已经砍断，胯下的坐骑也倒在血泊中，他拔出佩剑穿梭在万军从中，挥砍劈刺，仿佛不知疲倦，直到那柄挚友送于自己的宝剑也彻底崩断，而在他身后则突然火光冲天，瞬间将这漆黑的夜色点亮如白昼。

数十座营寨接连起火，渭水河畔本就地处平原，无城墙庇护，大风骤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时间整个渭南陷一片火海，熯天炽地，星火燎原。那些争先夺取战利品的妖军作一团，惨叫声响彻渭水，它们争连回身跳湍急的河水中，淹死者，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刘开谷与军中满面血污，仰天大笑，他早已伤势垂危，已无力起身，这场大火三内难以平息，足以为后方百姓疏散争取有限的时间，至于自己，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年过半百的他早已厌倦了庙堂之内的尔虞我诈，党争不断，萧关之战后他主动请缨外调渭河沿线，这里是巩固京师最后一道闸门，也是朝内百官避之不及的地方，他要做的便是用生中最后一段光为大秦遮风挡雨。

朝中吴天权势熏天，剑履上殿，朝不趋，赞拜不名，任谁都清楚此贼早已有僭越之心，他必须要在琉璃宫外为大秦留存住最后一支有生力量，以便后之需。

可惜主动斩断臂膀的却是那位端坐于龙位上的九五之尊自己，大秦行将倾覆，已成定局，但黎民百姓又有何罪过，秋高马肥本应是用兵反戈，收复失地，重振王威之际。却引得敌寇侵，将卒奔命，渭水两岸，尸横遍野，流血没踝。

此非天命衰落，乃是所为。

但至少刘开谷问心无愧，即便在下面见到先皇也足以挺胸而立，这颗丹心足可告慰上天。他抬望着被火光照耀着通明的天空，终于可以安心闭上双眼。

啪嗒

啪嗒啪嗒

刘开谷感到脸颊湿润了，是鲜血？还是泪水，都不是！

他错愕的睁开眼，瞳孔中闪烁的焰光被暗红色的血雾取代，他急忙擦拭着脸庞定眼一看，发现掌心处竟然是血水？

天空中坠下了红色的雨点，风卷云挪，一道刺眼的闪电划夜空，不是白色，而是殷红。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在耳边响起，一场大雨毫无征兆的从云端倾盆而下，血色的雨浇灭了渭南的大火，也熄灭了刘开谷心中的那团烈焰。

渭南大旱已三月有余，为何今竟突然风驰雨骤，银河倒泻？！

“……天欲弃苍生啊……”

刘开谷颓废的瘫坐在地上，身边是妖族们癫狂至极的欢呼声，是这些吃吸髓的恶魔劫后余生的窃喜，是吹响大秦覆灭前奏的催命歌。

一根锋利的箭矢同时贯穿他的身体，鲜血止不住的从中渗出，他想再站起身替后来再斩杀几只妖魔，但老迈的身体也终究挺不住，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在朦胧迷离中好像看到了一个年轻模糊的身影，昔那位年少有为的大将军也曾受尽冤屈，那相吴天一无廷尉批文，二无三司推事，凭借手中私权威，联合朋党，肆意裁决下便将其发配岭南，生死不明，他也许还在这个世上，或许早已化为尘土。

楚兄，如果你还活着，你又会如何抉择。会嘲笑刘某这份愚蠢的忠心吗，还是会和我一样……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留啊。”

刘浚率领着帝国仅存的生力军悉数撤退，只留下那位为大秦征战半生，却最后不得善终的老将军独守空营，而洛京城内尸位素餐，空有虚名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却在卷包金银珠宝，带着三妻六妾，趁着夜色，打开后城门仓皇东遁，却独留这座三百年古都内的无辜百姓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等他们醒来会发现，这里已成一座无主之城，而城外的妖魔鬼怪正磨刀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