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别传·同人续(12)(2/14)

火似的瞪视着面前黑漆木案上摊开的、以明黄蚕绸为衬底的金龙卷轴——那便是刚刚由数名伤残寨兵豁出性命、血染征袍才护送传递入

寨的大宋天子诏书。

“……延州经略安抚司统兵无方,致贼流窜。穆柯寨寨主穆羽,聚群自守多年,虽无统辖之名而有屏藩之实。着即约束部伍,严防山寨,紧守关隘。切务轻出浪战。若遇敌锋,但以坚守为上,拖延时日,以待王师再至。若能再挫敌锋,保全壁垒不失,朝廷亦自有封赏抚恤之议,当不吝爵禄,以彰忠直……”

穆羽枯瘦的拳头重重砸在硬木扶手上,发出砰然一声响。

“封赏?抚恤?不吝爵禄?屁话!统统是他娘不要钱买命的屁话!”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喘息,“紧闭关隘,等待王师?贤婿宗保,还有折损在我这山谷里的多少好儿郎……他们等到了什么?是那些缩在延州城乌龟壳里的‘王师’,眼睁睁看着西夏人啃嚼我寨民血肉,还是那些躲在汴京城金銮殿上狗屁倒灶、构陷忠良的蛆虫!是那些断了我们粮草军械供给、恨不得我们与西夏人同归于尽的‘朝廷栋梁’!”

厅堂两侧,侍立着几位身着麻布短褂、须发皆白的老卒,都是追随穆羽刀头舔血几十年的老兄弟。此刻他们脸上同样满是悲愤与屈辱刻下的深痕,紧咬着牙帮,胸膛起伏,有的低头沉默,有的则目露凶光,须发戟张。若非穆羽寨主方才拼死压下,几杆老骨头怕已经按捺不住心中邪火,冲出去砍了那传旨的腌臜鸟吏。

厅堂角落,那扇描着寒梅的沉香木屏风后,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穆桂英今日着一身藏青劲装,腰束巴掌宽、镶铜犀角扣的黑色犀革带。那犀带勾勒出的腰身极美,却又蕴含山峦般的坚韧力量感,紧绷如拉满的强弓弓弦,将上身挺拔的英姿与下身沉稳扎实的下盘彻底分开。紧束之下,更显出紧实平坦小腹的惊人线条,罗衫之下的肌肉,即便在这沉寂压抑的氛围中,依旧随着她几不可查的呼吸而隐隐波动,起伏的轮廓隐约如沙海连绵微澜。

日血战后的疲惫深刻在她眼周,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青,却并未令她那对惯于临阵决断、如同映着寒泉清光的凤眸失去锋芒。她的目光,沉静而幽深,越过屏风的缝隙,投向那卷展开的明黄绸卷。

那卷绸缎……那印玺……那字句……

每一个“恪尽职守”,每一个“朝廷自有封赏”,每一个“坚守为上”,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心尖最柔软、也最痛彻的伤疤之上。

丈夫杨宗保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霎时浮现眼前,那是双总含着理解、信任与深情光芒的眼眸。

他不是

为国捐躯吗?

他不是替朝廷守土御敌吗?

杨家满门忠烈,天波府赤胆丹心,结果换来了什么?

夫家凋零,佘太君、八姐九妹等女辈下落不明,疑为人所秘密羁押,幼子文广小小年纪便担惊受怕……如今连这朝廷名义上倚为西北屏藩的穆柯寨,竟也只想让它做一道只挨打不还手的死墙。用穆家子弟的命,去换取那汴京城中衮衮诸公片刻的安稳,等待那遥遥无期、甚至根本不会到来的“王师”。朝堂之争的暗涌,落在穆柯寨头上,就是滚滚洪流。

股冰冷的、尖锐的、几乎将胸肺都撑裂的巨大屈辱与愤怒,如同蛰伏的毒龙,猛地在她心湖深处昂起狰狞的头颅。这股情绪冲击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猝不及防。远比战场上任何一次刀锋破甲、羽箭穿风的生死之危,更能撼动她自认坚固如磐石的心防。

眼前瞬间一片刺目的白。耳中嗡嗡作响。紧束在犀带下的腰腹肌肉猛然一绷。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她竟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那纤细坚韧如雌豹腰肢的弧线因此而更加惊心动魄地内凹下去。袖笼中,指根骨节因骤然发力而变得青白如冰。指甲深深入掌心。

宗保……不值得啊……若是不听那夺情……你我夫妻……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她心头发出一声无声的、极其压抑痛苦的呐喊。丈夫温润含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压力,与眼前这冰冷的朝廷旨意、与父亲爆发的怒吼、与厅堂内外弥漫的悲怆绝望,激烈地碰撞绞杀。一种被整个世界背叛抛弃的感觉兜头罩下,将她牢牢锁在冰冷窒息的漩涡核心。

我们发誓所守的……是汉家江山……如今衮衮诸公……呵……

就在这巨大的冲击波几乎要将她冲垮的瞬间,一只宽厚、粗砺、异常沉重也异常稳定的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她的背上。隔着薄薄的藏青色罗衫,一股沉浑、温热、如同烙铁般的坚实力量,自指尖透过脊骨,瞬间传递过来。

穆桂英浑身细微地一震。

那掌心传来的热力,带着战场上无数次用身体替她挡开暗箭、破开刀锋的熟悉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姿态,仿佛一块落入怒涛漩涡的礁石,为她陡然慌乱失神的心神,提供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支点。

是李存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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