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8(4/7)

口,停了下来。娘俩

就隔着门帘站着。母亲俏脸通红,朱唇紧闭,几缕发丝轻轻垂在脸颊。我匆匆撇

开眼,盯着她尚带着泡沫的手:「不吃了!」说着掀开门帘,转身上了楼。母亲

站在一旁,没有动。到奶奶院楼顶时,母亲喊:「严林你有本事儿就别来!」

奶奶家已经吃过早饭。我到时奶奶正在刷锅。我在厨房转了一圈,拿了张油

饼就啃。奶奶问:「咋,没吃饭?」我说没吃饱。奶奶说:「你妈干什么吃的?

还有点鸡蛋疙瘩汤,给你热热。」我赶紧点头。吃完饭,进到客厅,爷爷在捋狼

毫,电视里播着《西游记》。造纸厂关门之后,爷爷做过两年狼毫,留了点,储

在楼上。上小学时,狗杂老师们总是委托我从家里捎。初中不练毛笔字之后,我

也是好久没见过这种东西了。我问爷爷怎么现在又开始倒腾这玩意儿了。上次脑

淤血后爷爷就有点口齿不清了,他说练练手,对身体恢复好。我也跟着在一边捋,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奶奶也进来了,说地里的玉米苗怎么怎么不好,草

都比人高。

很快到了晌午。新闻里尽是泛滥的长江水。爷爷咂着嘴,开始老生常谈,讲

六八年大水时自己如何英勇地抢救公的猪。奶奶直摇头,说老伴竟瞎扯,那年

头哪有那么大的猪。我两耳竖起,倾听隔壁动静,殷切奢望母亲能来喊我吃饭。

但当然没有,我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决绝的快意。

中午奶奶擀了点面条,吃蒜辣捞面。饭间奶奶问我:「不用给你妈打声招呼?」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饭毕,又捋了会狼毫,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奶奶家能把人

憋疯。那种无处不在的衰老气味说不出是该敬畏还是厌恶。

我到水塘游了会儿泳,也不尽兴。置身水中,淹没在欢娱之间,我却有点心

不在焉。在一片呆逼的叫骂声中,我光着脊梁又到了家里。大门反锁,母亲应

该在睡午觉。我从奶奶家进去,上了楼。拐到二楼走廊,眼前晾着洗好的衣物,

那张旧凉席赫然搭在栏杆上。一旁那些盆栽什么花早枯成了干柴。院子里静悄悄

的,我到客厅里坐了会儿,也听不见母亲的动静。出来后,我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又沉浸在福尔摩斯的世界中。

5 点多我上了个厕所,母亲似乎在厨房忙活着。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暮气沉沉,难怪刚刚闷得要命。我专门进厨房洗了洗手,母亲在揉面,准备包包

子。尽管窗户大开,吊扇转个不停,厨房里还是热浪逼人,简直像进了桑拿房。

母亲连衣裙湿了个半透,垂首间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在案上。「毛巾。」母亲

头也不抬,突然说。我赶紧到洗澡间扭了条毛巾。「嗯?」母亲扬了扬红彤彤的

俏脸。我上前把毛巾敷到母亲脸上,仔细抹了一通。完了又搭上香肩,顺带着把

脖子也擦了擦。母亲哼了几声,扭开脸,也不看我:「有个吃就不错了,你以为

换个样 容易?不把你妈热死。」她周遭升腾着一股浓郁的气流,说不好是什么味

道,却让我脸红心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着毛巾,傻愣着。母亲挤了挤我:

「去去去,别杵这儿碍事儿。」

晚饭小米粥,包子,凉拌莴笋。包子是韭菜鸡蛋馅儿和豆沙馅儿,母亲各拾

了几个,让我给隔壁院送去。隔壁掩着门,黑洞洞的,就厨房亮着灯。爷爷奶奶

可能在街上纳凉吧。农村有端着碗到外面吃饭的习惯,母亲却几乎不出去,父亲

出事后更不用说。饭间,母亲问我这几天在看什么书。我说福尔摩斯。她问好看

不。我说还行。她哼了一声,幽幽地说:「这么有本事儿,你还来干嘛?」我

半个包子塞在嘴里,差点噎住。

当晚更是闷热。我们躺在楼顶,却像是睡在蒸笼里。空气黏在身上,让人

吸都困难。爷爷罕见地呆到9 点才下了楼。奶奶在一旁摇着蒲扇,一会咒骂老天

爷怎么还不下雨,一会叮嘱我可得小心点别半夜给雨淋坏了。可能包包子热得够

呛,吃完饭母亲就呆在房间里,没有上楼。虽然热浪人,我翻了几次身,还是

渐渐阖上了眼皮。毕竟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

又是叮叮咚咚的风铃声。像是浓厚夜幕里的一根银针。几乎条件反射般,我

腾地就坐起身来。大门确实在响,叮叮叮,应该是敲在门框上。也许是风,或者

野猫野狗啄木鸟?我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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